苦妞不苦

32年前，她被一个未婚女子捡回了一条命；32年来，她和这位母亲相依为命，母亲也带着她从青春年华走到两鬓斑白，至今未嫁。

为了给她看病，母亲卖了房子，又将饭店转让，最后不得不靠低保过活。 她就是32岁的董志，有个身边人皆知的昵称“苦妞”。的确，多年一直生活在五福路附近一间出租屋内的她，生活着实困苦。

但是，在她有限的记忆中，母亲就是她的天，生命中只要有了母亲就会充满阳光。“谁说俺家苦妞命苦，俺不会让她受一点罪。”回想起走过风风雨雨的32年，60岁的张宝华眼眶含泪，思绪也回到了32年前那个寒风凛冽的清晨。

1983年1月28日，天气阴冷。和往常一样，张宝华早早赶到单位上班。刚准备工作，她就听到有人议论说附近桥下有个弃婴。张宝华猛地一激灵，拔腿就往外跑。

到了桥下，张宝华看到地上有一个棉褥子裹着的婴儿，张宝华把婴儿抱起仔细观察，婴儿头上还留着输液时扎的针眼，胸前吐出的奶水冻成了冰，在她怀里不停地抽搐。抱着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孩子，张宝华红着眼眶转身就走。

张宝华生在开封一个干部家庭，此时的她家境殷实，又接了姥姥的班进汽修厂工作，每天上门说媒的人不少。 突然抱个弃婴回家，这让张宝华的家人难以接受，汽修厂的领导也好言相劝：“你一个大姑娘，还没有成家。家里条件又好，这要捡回去，你以后可咋找婆家？”

“我捡着了，她就是和我有缘分。”张宝华咬牙做出了这个改变她和女婴一生命运的决定。张宝华让女婴跟着姥姥姓董，单名志，小名苦妞：“希望她长大以后能够懂事、有志气。”

捡到苦妞后不久，张宝华便丢了工作。刚捡回来时，张宝华发现苦妞的头上有输液针眼，给她喂牛奶，喝过不久就会便血。后来查出苦妞身患癫痫、脑瘫和肝炎，张宝华便踏上了漫漫求医路。苦妞3岁时就开始每年注射脑蛋白水溶液，十只680元，一年得打好几次，数千元的医药费基本自付。7岁那年，苦妞犯病时全身抽搐不止，口吐白沫一个多小时，张宝华和姥姥把苦妞抱到了医院。对于苦妞的病，医生曾断言，苦妞最多能活到12岁。但是，倔强的张宝华暗下决心，一定要让苦妞健康快乐地成长。

张宝华要养活孩子，便开起了饭店，还给孩子请了一个保姆。和苦妞生活的前10年，是她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时光。社会上一些人的不理解，加上家人的反对，都在考验着她的意志。尤其是在1989年，一直和她们母女生活在一起的姥姥，因为煤气中毒去世。这时，家里人积压的不满一下爆发出来，纷纷指责张宝华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苦妞身上，对姥姥疏于照顾，才导致姥姥意外去世。 “那个时候，面对家人的指责和对姥姥的内疚，俺想死的心都有。”张宝华说。后来，张宝华的饭店歇业了，但是她一看到可怜的苦妞，又坚强地熬了过来。为了生计，张宝华到饭店打零工，靠糊火柴盒赚点微薄的生活费。

10岁时，苦妞犯了最严重的一次病，张宝华承受着经济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。苦妞连续十几个小时昏迷不醒，张宝华就寸步不离地守着，直至苦妞醒来。当时，苦妞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，前后花去了6000元医疗费。但是，张宝华认为当初捡到苦妞就是她们之间的缘分，既然决定领养苦妞，就不会半途放弃，一定要想办法治好她的病。张宝华四处求医，跑遍了郑州和开封的各大医院，只要听说有治疗癫痫和脑瘫的名医，不管路途多远都马上带苦妞去治疗。

经过30多年的治疗，苦妞的状况渐渐好了。由于先天智力发育迟缓，医生说她的智力现在才相当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。

早上，张宝华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苦妞的便盆端出去倒掉，清洗干净，再放回屋内，方便苦妞使用，接下来帮助苦妞梳洗，然后匆忙去做早饭。待早饭做好后，她再给苦妞端到床上（由于苦妞不会坐，饭只能在床上趴着吃）。这样的日子，张宝华生活了32年。

吃完饭后，只要天气情况允许，张宝华就会把苦妞从床上背到人力三轮车上，骑着车子，带苦妞出去转转，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。每天的这个时候，是娘儿俩最开心的时刻。张宝华蹬着三轮车，带着苦妞满大街跑。苦妞坐在车上，眼睛瞅着街边，看见啥想吃的东西，就用头碰碰张宝华的后背。“俺娘俩吃低保，钱得省着花。”张宝华出门时总是揣着几块钱，生怕委屈了苦妞。

“俺妞爱干净。”虽然张宝华已经60岁，但是她每周都会骑着三轮车带苦妞去澡堂洗澡，让苦妞干干净净。

看着每天疲于奔命的张宝华，家人和朋友都说她缺心眼儿：年轻时的她跟朵花儿似的，现在却跟个要饭的没啥区别。面对别人的不理解，张宝华坚定地认为苦妞就是她的一切。

虽然苦妞智力残缺，但平时喜欢唱歌、表演、看电视。张宝华省吃俭用给苦妞买了MP4，苦妞学会了《世上只有妈妈好》、《甜蜜蜜》等歌曲。唱歌时，苦妞总是双眼紧紧盯着张宝华，面带微笑。听到苦妞开心地唱歌，“妈姨、妈姨”地叫着自己，张宝华很是欣慰。

在她的心里，只要苦妞健康快乐，她再苦再累都值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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